2009年4月29日 星期三

為你的孩子呼吸

回憶生產當日,因為對破水多久對腹中北鼻有何影響並無概念,當下只覺得很緊急,T負責去停車,我就先踏著穩健的步伐,走進急診室跟醫護人員說:我破水了!是的,用英文,急診室裡人還挺多,但身為孕婦破水應該是個急事,於是我被安排優先進場,一個短髮帥氣的女士像極了電視影集裡的人物,很有效率的問了我的所有資料,然後安排我坐在一個輪椅上,T隨後到,他補充了一個資料後,我就被推著上樓了,到了產房,先換衣服,然後等待陣痛的訊號,陣痛一來,這場生產戰役就將展開。

首先還是一堆文件要填寫,一個護理人員來詢問了剛才在急診同樣的問題,我還沒時間質疑為什麼他們浪費時間問這麼多,就開始感覺到陣痛了。怎麼說陣痛的感受呢?就是會讓你神智無法專注。我被問到“你覺得現在的痛是零到十的哪一個程度痛?“我還開玩笑的說“十是什麼樣的痛?“醫護人員回說十就是生產的痛,我其實無法回答這個問題,因為我有點搞不清楚他們在問什麼?但我回答了“四“,醫護人員在電腦上做了記錄,好像一付我很能忍痛的樣子,其實我是不太會喊痛的人,很快的一陣陣的痛就直逼而來...

在痛到無法忍受的時候,我發現痛是需要發出聲音的(很白木吧,不知道在忍什麼),不然,別人怎麼知道你痛呢?這時已經痛到天昏地暗,只能閉上雙眼專心的忍,有時睜開眼睛看看周遭發生什麼事了,突然一堆醫護人員進來,他們發現北鼻受到窘迫,我的血壓也直線升高,情況很危急,他們打算把我送進手術室剖腹,於是告訴我手術可能會有的情況,也拿了許多文件要我簽,手臂上不知何時已經插了許多管子,不管手怎麼抖,連看都沒辦法看,還是簽了,看我神志不清的樣子,他們也慎重起見,撥了電話找了一個會中文的人,翻譯他們需要讓我知道的事情,我只有說好好好的份...一陣慌亂中,T也被要求換上進手術室的無菌衣,然後一堆醫護人員突然不見,似乎去準備了...

在等待的過程中,T在一旁用我們去上拉梅茲課程的呼吸法,幫助我渡過陣痛,嘻嘻呼..嘻嘻嘻嘻呼...或許是這樣的呼吸法奏效了,經過一段時間,一個梳著包頭,也是很有電視影集中精明能幹形象的金髮女醫進來,她看了看各別偵測我和北鼻的電腦儀器後,她說“很好,北鼻的心跳已經回歸到正常軌道“,她同時表示她認為我可以自然生產,此時T幫我表示我們要做無痛分娩,她看看我,問我真的想做剖腹嗎?我連忙點頭,因為實在太痛了,寧可打一針昏過去,然後醒來就有小孩。女醫看我痛到已經想做剖腹了,就答應給我無痛分娩的麻醉劑。

深夜,一個亞洲臉孔的男麻醉醫師進到產房,他告訴我們無痛分娩可能會產生的副作用後,經過我們同意,他便開始注射,切記喔!若注射當中有陣痛一定要忍住不要亂動以免打歪了,當時只覺脊柱一陣涼,不久,剛才所有的痛幾乎都快忘記了,還是有些微的痛,但我已經有點打瞌睡了...此時已經是半夜,護士甚至把燈光調暗讓我幾乎都快睡著,但生產並非是一件可以容許安逸的事。護士不時來看是否開到一定程度...三個小時過後,結果只進展一指,才六指而已,護士告訴金髮女醫,似乎情況不妙,進展太慢,哎啊,因為第一胎,一點都不知道什麼較用力推,怎麼在肚子裡用力推,一點頭緒也沒有,打了無痛後,更因為神經鬆懈,反而偷懶在休息,陣痛一來也便成了在忍痛,其實生小孩是要用力把小孩從肚子推出去的,不是只是忍痛,痛感是要用來轉化成推動力的。金髮女醫一聽目前進度只到六指,她伸手一擴,痛中我已無任何知覺,只聽到幾聲驚叫,還有撲滋一聲,腹內羊水噴到女醫身上,女醫還鎮定瀟灑地說“好,已經是八指了"。然後瀟灑離去,為什麼她這麼堅決要讓我自然生啊....

久久一段時間,在疼痛中渡過,一個醫師也沒有,當我問護士這些醫生去哪時,她只好吞吐表示有三個醫師,但都在開刀...無痛的藥效似乎過了,回到當時痛不欲生的感覺,由於胎兒的面必須轉向,各種生產的姿勢都按護士說得做了,但我實在無體力了,因為前兩夜都失眠睡得少,而現在又耗在生產過多的時間,鼻口中的氧氣罩也因汗水直直滑落,身體沒能量,光是要爬起來換姿勢都很困難,什麼較不顧一切豁出去就是這時候。由於不能喝水,只能啜小碎冰,T在一旁不斷餵我小碎冰,並陪著我做拉梅茲呼吸減低疼痛。此刻,我還是摸不著頭緒如何用力推到位。

我想到我應該打電話回家告訴媽我要生了...透過Peter的協助,我跟媽聯繫上,媽媽說要堅強喔....奇怪的是跟媽說電話時還真不覺得痛,覺得媽都生了這麼多個了,我這小咖算什麼...但掛上電話,馬上不敵,我跟T說一定要跟我一起做呼吸法,這樣我才不會覺得孤單...果然T善盡了他作為一個生產教練的角色,還深獲助產護士的讚賞。

一個助產團隊來了,主要的助產者是一個墨西哥婦女,她的來到讓我們開始進入生產的決戰階段。T說墨西哥女人是非常重視家庭的,她的聲音洪亮,當她說用力推時,我們全都感受到那股振奮人心的力量。T和T妹個別抓住我的雙腳,她們看著陣痛的監視器,一個顯示陣痛的波來時,T大聲的跟著墨西哥女護喊one two three PUSH!一、二、三、推....要陣痛時推喔,沒有痛時不要推,趁空檔養精蓄銳,等下一次陣痛用力推...一切只能依照她們的反應得知我的推是否有效,她們快看到北鼻的頭了,紛紛說這是好的PUSH下一次就按照這個感覺去做。最後只有一個感覺告訴自己就不要在意那些痛了,讓一切的痛痛到極致吧!豁出去了...不要管了...痛死還是會被救活的...當時心中突然想起古代可也是有難產致死的呢!我的媽咪啊...我必須要專注在推,不能東想西想。由於我已沒太多力氣去做推的動作,T用左手摟住我的頸子,右手把住我的腳底,當口號喊一二三推時,T就把我向內折起來,我因為感覺到一種身體被壓擠的感覺,身體便起了一個反作用力,一股推力就這樣力上加力,不能放棄啊!當我憋氣用力時,那墨西哥女護提醒我要呼吸,她喊著Breath for your baby 為你的北鼻呼吸,送氧氣給肚中的孩子,這句為你的寶貝呼吸振奮了我和T,當下所有人也都齊聲吶喊PUSH...一次陣痛大概推兩次,我最後也都感覺到我必須為北鼻努力,不能想大不了去剖腹,都已經努力到這個程度了,一定要加油加油!於是我開始在每次陣痛的兩次後說我要再加推一次,我也在內心告訴北鼻,你一定要出去媽媽的肚子裡了,不能在待了,都已經天亮快中午了。不知道是誰問到分娩時間,護士說有最長生了四天的。一直閉上眼睛的我一聽,簡直頭皮發麻,我可不要生到第二天,趕緊使勁所有的力量,出去,出去,滾出去!...使勁時果然文雅不了。

窗外的陽光灑進來了,突然產房湧進一幫醫護人員,主治大夫指導著所有的醫護人員,那主治大夫是當初我們覺得可能醫術不佳有點駑鈍的醫師,但事實相反,他非常地從容,讓所有的人員各就各位。最後下一個決定把我的止痛劑量拉到最高,然後鼓舞所有人的士氣,說你們做的很好一定可以辦到,一個住院醫生替換了助產士的位置,加上醫療器械的幫助,該剪的剪了,該吸的吸了,T只握著我的手一起加油、呼吸、推。T妹看見小北鼻出生時脖子繞著臍帶,我一點都不知道進程到哪了,只知道一切只能努力在努力...專心去努力!

一陣天旋地轉後,有人說生日快樂!生出來了!T妹趕去拍照,她說一開始北鼻的臉和頭好長好長喔!T一直在我身邊,我們都不敢作聲,直到聽見北鼻的第一聲哭聲,我也放聲哭了,好辛苦啊....這哭哭得好辛酸啊!懷著養兒方知父母恩啊...聽見第二聲北鼻的哭聲時,我和T都笑了...好開心啊!聽見兒的哭聲好開心啊....

這麼哭哭笑笑之間,對“人生”有了刻骨銘心的體驗。

3 則留言:

  1. 真是一篇高潮迭起,驚悚萬分的文章!!!

    看得我雙手緊握,呼吸急促,外加全身起雞皮疙瘩!!!!

    原來生產過程果真驚險非常,在此向您敬上最崇高的敬意!!!!

    祝福你們全家平安順利喔!!!!加油

    Shu-chin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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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謝謝SHU CHING~ 生過之後,我由衷想向所有母親至上最高愛意。並珍愛生命!得來不易啊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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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天啊,妳生了妳生了,
    真是太棒了,恭喜妳喔!
    接下來的月子也得認真做喔~

    bettymam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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